以前没有见过横跨山脉的彩虹，后来经过一处叫“小高山”的地方，在海拔近三千米的地方遇见了一场急雨。雨下得窄窄的，一朵黑云在天空里豁开一道阴影，阴影两旁是澄澈清明的天空，两道彩虹隔雨相望。“寒气结木如珠”的雾凇也是在小高山上看到的，晓雾寒流，就连路边的小草，也被包裹得晶莹透亮。小高山上的雾凇单薄，只有一层冰珠，看不到玉树琼花的壮美景象，只轻轻点点，淡泊清明。
我28岁这一年做的事可以简括如下：芒种以前，完成脱贫攻坚工作，夏至以后，报名参加了四川省检察系统为期两年的帮扶凉山工作队，那是2021年6月发生的事。到了凉山州后我驻点的第一站就是美姑县，当时同我一起驻点的还有来自巴中的吴金鑫。
6月是个好时节，气候温润，风柔柔地吹，高山的层峦上空夜间挂着大而明亮的星辰，高山的阔野上躺着平原，那平原虽不是一望无垠、平坦绵延，但也错落有致。山间繁茂的树木、起伏的群山、早晚隐没于云雾海中的山巅，还有路旁的山菌、农家自养的山鸡、水灵灵的杏子、一身果霜罩满的深紫色李子和时令的花蔬，这一切都让我迷醉。
我下的第一个村叫作尔布乃乌村，距离县城二十多公里，过去是挂牌的贫困村。在脱贫攻坚的政策支持下，村民搬到了集中居住点，村委会里落实了幼儿园，山脚就有中学，孩子读书是方便了许多。不用同过去一样走许多路，也不用一下雨出门就两脚泥。那天，回城途中遇见小学生放学，只要看见警车路过，他们纷纷立定敬礼，这个场景让我久久难忘。事业是一代代人做出来的，每一批援彝赴凉山州的队伍，都在用心用力地做，大概为的就是这一张张的笑脸，一次次的敬礼。
驻点两个月后，工作队变化了一点工作方式，采用“驻巡结合”开展工作，一部分人在队长的带领下开展案件巡查，一部分驻点。我离开美姑开始巡查，没承想，这一走之后再到美姑便是14个月后了。
漫漫巡查路，我们去昭觉、到雷波、走金阳、奔盐源……看完一千多案件，行程超过一万里，遍历十一个帮扶院。车行途中，有时心闲，就记录点所见所闻心得，主要是写给自己看，每过一段时间就翻翻，就像从前的自己在和现在对话。其中记得多的就是风力发电机，从西昌往县上走，不管哪个方向，总能看到风力发电机组，有些顺着山势蜿蜒，有些沿着河谷地曲折，这人工的景致与天然的风光完美融合。天阴的时候，风叶发电机组更显挺拔巍峨，它缓缓地转动，速度恒定且持续，看久了，让人眼底里涌出了湿润……
2022年11月10日，巡讲活动走进美姑。两天时间里，巡讲团先是走进牛牛坝，给彝族老人用彝族语言上法治课，又邀请天府检察“亮晶晶”团队创始人王亮给美姑检察院干警授课，讲解公诉案件审查报告制作技巧，隔天在美姑中学上法治课。“聚散苦匆匆”，行程安排如此紧凑，以至于没有时间和昔日友人好好畅谈一番。
这一年来美姑的变化很大，有了好的酒店，街上也看得见炸鸡店和奶茶店了，纵横相交的“工”字形街道上卫生环境明显好了许多。难以相信，这才过了一年。
和美姑的朋友道别时，我说以后可能不会再有机会来到美姑，就算再来也是另一样的身份，可能只是观光者，甚至只是路过。好多好多时候，离别就是这样，聚是一把火，散如满天星。
驻点的时候，我和吴金鑫走到美姑周边最高的地方，坐在山道上看霞光散去，暮色渐渐四合，整个人犹如进到自己的禅定之境，仿佛矗立天地之间，从山川河流中汲取养分。心无挂碍，在忘我的世界里锻造得更纯粹。
美姑出产很好的红玛瑙，我常觉得，那玛瑙就是掉落在人间的晚霞。
（作者单位：四川省三台县人民检察院;来源：《检察日报》）
